七月的郑州像口烧得发烫的平底锅，柏油路蒸腾着白汽，行道树的叶子蔫头耷脑地黏在枝桠上。林小满攥着手机冲出单元门时，后颈还挂着汗珠——早上出门前给橘座顺毛，它非要把脑袋钻进她刚晾的衬衫里，等好不容易扒拉出来，再看时间已经晚了十分钟。
“哎呀我的空调！”她站在电梯里拍着脑门，想起临走前厨房窗户只掩了条缝，客厅那台老空调的遥控器还歪在沙发缝里。可等电梯下到负一层，手机弹出部门群消息：”项目方案紧急调整，下午三点前必须提交初稿。”她咬咬牙，把到嘴边的”算了反正电费贵不到哪去”咽了回去，踩着高跟鞋往地铁站跑。
再到家时已近黄昏。林小满掏出钥匙开门的瞬间，混着青草香的凉意”呼”地涌出来——得，空调倒真没关，26℃的风正”嗡嗡”吹着，把纱窗吹得轻轻摇晃，投在地板上的光斑都带着股子慵懒劲儿。
“喵呜——”
一声拖得老长的猫叫从客厅飘过来。林小满换鞋的动作顿住，顺着声音望去，最先撞入眼帘的是团奶白色的毛球。那是三个月前在楼下绿化带捡到的奶猫，她给取名”雪饼”，此刻正四仰八叉地瘫在地毯中央，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，粉粉的肉垫朝天翻着，像块刚出炉的酥皮点心。
但真正让她瞳孔地震的，是沙发旁边的藤编椅。
那把椅子平时只有她能坐——毕竟体重刚过九十斤的人坐上去都嫌挤，更别说橘座的体格了。可此刻，那只十二斤重的橘猫正以王者姿态霸占着整个座椅：前爪搭在椅背上，后爪蜷成毛乎乎的毛团，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椅面，圆滚滚的脑袋枕着椅背最高处，眼睛半眯着，每呼出一口气，肚皮上的毛就跟着起伏，活像台会呼吸的老式挂钟。
“橘座！”林小满脱鞋的动作带起一阵风，橘猫的耳朵尖动了动，却连眼皮都没抬。倒是雪饼被惊醒了，翻了个身滚到橘座脚边，仰着脑袋”喵喵”叫了两声，又慢悠悠爬回地毯，找了个离空调出风口最近的位置，把脸贴在冰凉的地砖上。
“你们倒会挑日子！”林小满戳了戳橘座的肚皮。平时这猫最烦被摸肚子，每次都会弓起背炸毛，可此刻它只是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，喉咙里发出含混的”咕噜”声，爪子还慢条斯理地挠了挠下巴——那是它最享受时的标志性动作。
茶几上的马克杯还剩半杯凉白开，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。林小满忽然想起来，早上出门前她确实接了杯水，想着回来喝，结果被工作打断忘了。此刻杯沿沾着个浅灰色的猫毛，应该是橘座的——它总爱凑在她喝水的地方闻来闻去，美其名曰”检查水质”。
阳光透过纱帘斜斜切进来，在橘座身上镀了层金边。林小满掏出手机想拍张照，橘座却突然伸了个懒腰，前爪撑着椅背慢慢坐直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，尾巴尖轻轻晃了晃，像是在说：”怎么？我的专属冷气服务不满意？”
“满意满意。”林小满笑着走过去，蹲在椅子旁边。橘座顺势把脑袋往她手心里蹭了蹭，粗糙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指节——这可是平时求摸半小时都换不来的待遇。雪饼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，两只猫并排歪着脑袋看她，橘座的尾巴尖轻轻扫过雪饼的背，活像在跟小弟炫耀：”看见没？这是朕的江山。”
林小满忽然想起上周加班到十点，推开门时橘座正蹲在玄关的地垫上，见她进来立刻跳上鞋柜，对着她”喵喵”直叫，那架势像是在质问：”今天又这么晚？饭都不给我留？”可此刻它瘫在椅子上，连眼皮都懒得抬，哪还有半分平日里”猫主子”的威严。
“真是有了空调就不要命。”她伸手摸了摸橘座的耳朵，温度刚好，不烫也不凉。想起网上看过的说法，猫的体温比人高一度，所以它们其实更怕热。以前总嫌它们夏天总往冰箱顶上爬，现在才明白，原来不是调皮，是真的热得慌。
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，是合租的室友发来消息：”我在外地出差，下周才能回来，记得帮我喂下阳台的鹦鹉啊。”林小满回复了个”知道啦”，目光又回到橘座身上。这只橘猫是三年前搬来时在楼道里捡到的，当时瘦得只剩一把骨头，缩在纸箱子里发抖。她把它抱回家时，它缩在她怀里直哆嗦，现在倒好，成了家里最会享受的”老祖宗”。
“喵——”雪饼忽然叫了一声，跳上茶几，对着空调遥控器”啪啪”拍了拍。林小满这才注意到，遥控器不知什么时候被橘座扒拉到了地上，屏幕还亮着，显示温度26℃。她弯腰捡起遥控器，橘座立刻凑过来，用脑袋蹭她的手腕，喉咙里的呼噜声像台小马达。
“好好好，不关。”林小满笑着按下开关，空调风微微顿了顿，又继续”嗡嗡”吹起来。橘座立刻重新躺平，尾巴卷成个毛球，雪饼也蹭到它身边，两只猫的尾巴尖轻轻交缠在一起，像在说些只有它们听得懂的悄悄话。
林小满走到厨房接了杯水，透过玻璃窗看夕阳把云彩染成橘红色。风里飘着楼下的桂花香，混着空调的凉意，还有猫咪身上的毛绒气息。她忽然觉得，就算早上匆忙出门忘了关空调，就算这个月电费可能要多交两百块，能在推开门时看见这两只毛孩子瘫成两张猫饼，好像也挺值的。
手机又响了，是大学室友发来的视频邀请。接通后，对方看着她身后的橘座和雪饼，夸张地喊：”林小满！你这是把猫惯成什么样子了？我家那只要是敢这么躺沙发，我能把它拎去楼下跑十圈！”
林小满笑着把镜头转向橘座。橘座似乎听懂了，慢悠悠睁开眼睛，冲着镜头”喵”了一声，又慢条斯理地闭上眼，尾巴尖轻轻晃了晃，那副”就这？”的表情，活像在说：”夏天这么热，人类能吹空调，猫就不能享受享受？”
视频那头的室友笑出了眼泪：”行吧行吧，看在你家猫这么可爱的份上，下个月我给你寄两箱猫条。”
挂了视频，林小满瘫在沙发上，橘座立刻挪过来，把脑袋搁在她腿上。她伸手摸着它软乎乎的毛，听着它均匀的呼噜声，忽然想起网上看过的一句话：”养猫的人，都是把温柔都给了毛孩子，自己却在鸡零狗碎里学会了妥协。”
窗外的晚风掀起纱帘，吹得空调出风口的叶片轻轻晃动。橘座的呼噜声越来越响，雪饼已经蜷成毛球睡着了。林小满望着这两个把她家当成”夏日避暑山庄”的小家伙，忽然觉得，就算它们偶尔调皮捣蛋，就算它们总把沙发抓得坑坑洼洼，能在这样的夏天，和它们一起窝在凉丝丝的空调房里，大概就是最幸福的事了。
（网友热评：
“笑死，我家猫上次我忘关空调，直接把我枕头拖到空调底下，说要睡龙榻。
“猫：谢不关门之恩，小的给您表演个原地摊煎饼。
“这不就是我吗？上班累成狗，回家看见猫在空调房摊成猫饼，瞬间又觉得人间值得。”）